放笔刷新入眼来

——再赏邱皛雨的中国画

王正良

    2013年10月的《世界知识画报》，我曾以《大美·邱皛雨的中国画》为题赞美邱皛雨的中国画，那是初次见邱先生的画，从心底流出的声音。时隔半年，今天再次走进他的画室，新的形式、新的笔墨、新的画面扑面而来，尤其是那些耳目一新的花鸟画，使我再次地引起亢奋，即集28字以一吐为快：“走出国门眼界开，中西画理兴君怀。毫厘宇宙任驰骋，放笔刷新入眼来。”

最初进入眼帘的是两张用丈二宣纸画成的《西湖残荷》，一张是凌晨的，一张是黄昏的。巨大的画面，数百杆荷干呈不规则菱形展开，蜷缩的枯叶经过秋冬的风雨洗礼正待“春风吹又生”。凌晨一张的水面是绿色的，黄昏的一张是蓝色的，这种绿色和蓝色的水颇具厚重的质感，仿佛是莫奈的笔法，是经过数遍乃至数十遍的渲染，使偌大的画面浑厚而稳定，是作者匠心独运制作成的特有的一种气象。水的颜色是作者走进生活，在西湖边静坐两天所调成的。水的颜色不容忽视，记得十七世纪中叶意大利画家麦德卢年轻时在威尼斯模仿西班牙画家迭戈·委拉兹开斯作品《提水的女人》，他把水桶里的水的颜色画浅了，委拉兹开斯正好由此经过，对麦德卢说：“这个妇女站在屋里，水的颜色应该更深一些才对”。由此看来一幅画的成败往往取决于画家对实际生活感觉的深入。

墙上，还有一幅六尺斗方大小的荷花，那是一幅墨气横溢、韵味无穷的荷花，论墨气、韵味，中国画古来重之，但邱先生的画很别致，他把荷叶，荷花及茎干组合成纵横的几何图形，在墨气横溢的画面上以鲜亮的胭脂红作竖点，点成的荷花生机盎然，以不规则的长方形作荷叶成为几何图形的面，这个“面”给人的感觉沉着而凝炼。以线所作的茎干，纵向或横向，规矩中又不规矩，使原本格子化的画面产生动感，和谐、浑厚又灵动。

倘若用两张丈二宣纸画的残荷的特点在于菱形的交织，而六尺斗方宣纸画的新荷的特点在于格子化，表面形式看似西化，呈现一种装饰美，但细细欣赏，笔墨的本质仍然是中华民族的，正像黄宾虹先生所说：“形式外貌刻刻翻新，笔墨精神千古不变”。

题为“弄花香满衣”的月季花，枝干的蜿蜒曲折夸张到难以想像的地步，花叶所呈现的婀娜体态和着淡雅柔软的质感，颇有深闺少女的含羞意味。常人画月季，照葫芦画瓢画枝杆或花瓣，失之生硬或失之乏味。或许有人会说，邱先生画月季意想天开，没有仔细的观察吧，其实邱先生很注重写真，他曾引我到月季花前看刺，他说月季枝干的刺，最上一截刚长出来是毛的，新刺是平展的，隔夜刺的刺尖是向下弯的，下面一截时间越长弯度越大，我谛视，果然。

人们议论写大字，说欧体结构内紧外松，即中宫收紧，主笔沿伸，而颜体的结构则外紧内松，正面待人，即四周茂密，中间空疏。观历代画家画梅，大体如欧体，邱先生所画的梅花，一反常态，宛如颜体，这种异样的构图同样给人以“淡月失梅花”的效果。

再来看看邱先生的墨竹，这张墨竹，两根竹竿呈牛角状，形如扇面，一破传统竹竿顺势画法。他将竹节间的关系强制变形，直中求曲，曲中求直的概念高度夸张，与郑板桥笔下的明快劲峭风格形成鲜明对比。他把叶画得婉转、肥满而飘逸，配之屈铁的枝干，恰得刚柔相济的效果，非绘画高手所不能及。

吴昌硕画松，题曰：“磨去一锭二锭墨，写出千年万年松”“真龙”“堂中宛宛开徂徕”。陈毅赞松“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松性挺拔，遒劲有力，耐寒高洁，故历代画家重笔力，重气骨，邱先生笔下的松却是显得异常的轻松、浪漫，以不齐之齐的弧三角为章法，追求内美，在当前快节奏、重压力的社会现状下无疑是一种放松。

提起西域，总会与“地势险要”“处境孤危”“苍凉”之类的词汇相联系，唐王之涣也有“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感慨。看！邱先生所画的西域土围子，红的、绿的、黄的、黑的、灰的、白的，五彩缤纷，仿佛把土围子画成了一块良渚夏玉，邱先生解释颜色美妙的缘由是阳光的折射。

作品《榆林》《延安》，皆用简练的点、线、面的符号表达复杂的情趣。对绘画的结构而言，可分为物理的和心理的，画家对景写真，亦有形似与神似。物理的、形似的常人可见，心理的、神似的常人不可见。邱先生所画的《榆林》《延安》应归于心理的、神似的，是画境的升华。

画室中还有不少作品，比如《葫芦》《牡丹》《紫藤》《葡萄》等等，都给人以新感觉，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论画，不以栩栩如生为标准，而是笔墨气韵，我赞美邱先生用笔大胆，奇思妙想，形式刷新。

创新难!花鸟画的创新更难！当年张大壮画“幼松”而不画“老松”，叶浅予佩服张大壮有冲破陈规的勇气。邱先生是花鸟画大家，更是当今花鸟画坛的弄潮儿。